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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袍落座。

水晶灯亮的刺眼,陈泽看他缠在腿上的白布条,神色严峻:“窑子里外三圈都已命人查封,三爷,您伤势可有大碍?”

傅寒笙喝着茶,嗯了声道无碍。

什么!封了!

柳月云只觉眼前晕眩,哐一声,跪在地上。

自她十六岁起,便在窑子里接客,四四方方的天,摇摇晃晃的床,就是她的大世界,乱世无情,她告诉自己熬到头就好了,终于老鸨死了,她虽不算年迈老城,却深知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破烂货,对院子里的姑娘也算颇好,怎么就沦落到这般田地。

嗓子一哽,揩起手绢哭诉:“官老爷冤枉啊,新乐里人人都开窑子,凭什么就查了我哩,那个清倌儿自甘堕落和客人没谈成要杀人,又和我们这些窑姐什么干系。”

“自甘堕落?”傅寒笙噙起嘴角冷笑:“要真是自愿,那姑娘会跳楼?既然你无错,就叫那姑娘下楼,想必她定会替你说情。”

他掀起茶碟接着言:“而今妓院都要正经牌照,政府也下令亲查,不如就拿你们为例,以示典范,想必日后也没人敢猖狂。”

柳月云顿时白了脸庞,三步并两步爬到左边,跪在傅寒笙面前磕头:“三爷您大人大量,您就饶过我这回吧,那慕鸢定还没开苞,我今日就把卖身契给您。”

傅寒笙拧眉正要说话,忽听“砰然”一声巨响。

几人转眸望去,姑娘眉眼稍显憔悴,水绿色盘扣旗袍衬得她更单薄,头发梳成股大麻花辫,依靠着门框边上。

陆武急得汗流浃背,就是拦不住,只得在后面搀扶着:“慕鸢姑娘当心点,身子还没好全呢。”

慕鸢费力的支起身子,逡巡眼黑衣巡捕和柳月云,眸光落在正位端坐的先生脸上,脚步一顿。

有那么一刻恍惚,傅询若是这般年纪,定也和眼前这位先生一样,清隽永毅意气风发。

傅寒笙侧头,唇角忍不住轻笑,还是老样子,倔强模样,奈何眉眼皆是娇媚,生再大的火气,都丝毫没有威慑力。

“还请二位老爷请替民女做主。”慕鸢压着旗袍,屈膝跪在地上,泪眼婆娑,阐明缘由。

当日若不是她轻易信柳月云的话,也不会遭难此劫,开始时柳月云让她交窑子里妓女洋文,万般无奈下,她妥协了,可没几日洋人就不在逛窑子,只因大都会的小月仙红了,人都跑去大都会烧钱。

妓女们本就不爱学习洋文,现下更是乐得自在,她想着既然妓女都不喜学,索性也来沪上了,不如就辞了这份差事,去谋个其他工作,那想在走的前一日,柳月云丢了传家玉佩,不知为何在她行李里搜了出来。

世事无常,曲终人散,她被妓院里的打手绑进猪圈,饿了三天三夜,柳月云又怕她断气,端着糙米猪糠让她食,恶臭漫天的屋子里,她听着窗外莺歌燕舞,娇叫喘息,妓女们如发情的母狗,在男人身下晃动,那腌臜的日子,她怎愿过。

夙撞上南墙,头破血流,柳月云找了洋医才把她这条命捞回来,当晚便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说要开始拍卖处子血。

买她的男人是个年过半百在街边开布行的老头,听窑姐们说姓刘,都笑称他为刘三刻,因进去三刻钟就软了。

慕鸢抹干脸上泪痕,抽噎道:“慕鸢自知杀人偿命,坐大牢也无妨,只求官老爷还我清白,便死而无憾了。”

穿堂风从院子外刮过,慕鸢冷得打哆嗦,傅寒笙晙了眼长随陆武。

“唉哟,慕鸢姑娘快起来说话,这月黑风高的,姑娘才受了惊昏倒,现在还是别折腾罢。”陆武吓得立马上去扶起来,又叫丫鬟拿来丝绒毛毯给慕鸢披上。

柳月云咬牙,她再怎么昏头也不至于眼瞎,昨儿那傅寒笙明显就寻慕鸢的,清楚自己早已无反抗之地,事到如今,还不如另辟蹊径。

就着地毯跪爬到慕鸢跟前:“慕鸢姑娘,这是卖身契,我也是被钱迷了魂,一看姑娘如花似水的,就起了心思。

窑子要是散了,那我们这群窑姐们可就无处安身哩。您就绕过我这回罢,我明儿去劝刘掌柜,姑娘也免受牢狱之灾,岂不是两全的好事。”

卖身契红白相间,慕鸢神色莫变,抿着唇,动了心思。

抬手想接过,玉指被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

不知何时傅寒笙已经站在她身旁,挨她很近,慕鸢鼻息全是他身上淡雅的栀子花味道,抬眸便睹见他浓密睫毛。

“两全其美固是好事,可窑姐都是有手有脚的人,又何要将她们弄成张开腿供人泄欲的玩物,柳月云,你若想成全她们,又何必再将她们往火坑里推,不如就借此洗心革面,让她们再有次做人的机会。”

傅寒笙淡漠,拉着慕鸢拦腰抱起。

慕鸢惊呼一声,脸倏地红烫,不自觉伸手搂住三爷宽硕肩膀。

更夫敲着铜锣,此夜已至子时。

柳月云红唇翕合,还想哭喊,被傅寒笙冷眼打住,侧目示意陈泽处理身后事情,紧抱着慕鸢上楼。

夜幕掩藏静谧,院子间晚来的夜来香馥郁芬芳。

慕鸢闻着香味儿,头深深埋在三爷颈肩似睡着了样。

傅寒笙颔首,掩住眼里的笑意,垂头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