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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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打开房门,只见敲门之人正是司徒景,楚云旗却迹。

“方先生,你好,冒昧夜间前来打扰,希望你别见怪。”司徒景神情间歉意隐隐,任何人也无法怀疑他的真切。

方自在和声笑着道:“司徒先生客气了,快请进。”

司徒景在方自在的恭声邀请中,进入房间,望着神情恬淡中带着一丝冷漠气息的楚云舒,眸子中泛过了些许的失神,却也不失礼貌的点头致意。

对司徒景的温文有礼视而不见,楚云舒眉宇间寒霜笼罩,对她而言,此间住处是属于她与方自在二人的小天地,她一向很是反感别人前来打扰,尤其是陌生人。

“方小姐似乎对我不太欢迎。”司徒景望着眉宇生寒、神情冷煞的楚云舒,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面对司徒景的搭讪,楚云舒却当他是透明人一般,不理不睬,望着方自在,柔声道:“哥哥,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你们。”

娇柔中带着一丝撒娇任性的话语,**裸的表达对司徒景这个不速之客的不悦,转而楚云舒缓缓走入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下一刻,音乐声隐隐传出。

方自在无奈一笑,将司徒景让到座位上,歉然道:“司徒先生别见怪,小云,哦,楚云舒,她的记忆尚没有完全恢复,以前的人与事,不是全都记得。”

遭到楚云舒的冷遇,司徒景神色间倒是浑无半点尴尬或是不悦之色,反倒是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笑着道:“方先生客气了。云舒的脾气,我是很了解地,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正常,很正常。”

司徒景顿了一顿,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望着方自在,缓缓的道:“听方先生的语气,好像对云舒的真实身份,早已了解。”

司徒景语气和缓。只是眸子中却露出一丝审视之色,方自在洒脱一笑,坦然道:“她的名字,我早就知晓,至于她的身份,却是今天刚刚知道。”

司徒景闻言一头雾水。忙摆出一副恭谨地请教姿态,道:“方先生。我听得不太明白,你能否详细解释一下,也方便我将云舒的事情向你一五一十的讲述。”

方自在笑着点点头,道:“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在古筝技艺研讨会上见过楚小姐,惊为天人。将这件事告知我,同时间还有楚小姐地照片。几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见到了神智浑浑噩噩的楚小姐。这便把她带回家中。这些日子,她的神智一点点的恢复,只是对一些往事总是想不起来。我也无从知道她的来历,今天偶然从张小姐口中得知楚云旗先生地名字,我这便抱着万一的态度查了一下,呵呵。”

方自在以一声轻笑结束了自己地未竟话语,其意已经是不言而喻,司徒景心中恍然,些许的怀疑也消逝无踪。

为司徒景斟满茶水,方自在和声道:“其实我也有个疑问。”

方自在欲言又止,司徒景忙道:“方先生有话请讲,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我今天来找方先生,就是存着咱们互相沟通的意思。”

“那就好。”方自在大笑出声,继而沉声道,“我料到今晚司徒先生必定会来,只是想不出楚云旗先生为何不来?今天谈判中,楚云旗先生见到楚小姐时的惊惧,在情理之中,只是司徒先生见到一个两年前去世的人,为何没有半点地动容?”

方自在神情肃杀,言语中隐隐有着逼迫之力,一双电也似的眸子,精光闪烁,宛如一把刺刀般,刺入司徒景的眸子中,似乎要瞧清他地内心深处。

‘这家伙好厉害的眼神。’司徒景赞叹之余,倒是怡然不惧,神情坦荡的与方自在对视,正色道:“云旗不来,恰恰是因为他惊吓过度。一个刚出校门的小青年,陡然间见了两年多前就已经去世的堂姐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没吓晕过去已经算是不错了。至于我为什么不害怕,呵呵,不是因为我胆气豪,只是因为…”

司徒景神秘一笑,在方自在关注的神色中,道:“只因为干爹几个月前告诉过我,云舒没死,我也知道,义母几个月前突然来到南州,就是为了彻夜照顾云舒。”

方自在闻言心中恍然,想必秦心早已知道楚云舒的真实身份,然后将楚非凡夫妻二人请到了南州市医疗研究所加以确定。只是这种机密要事,司徒景竟然知道,看来他与楚家的关系亲昵无比,或许早已融入楚云舒的家庭中。

‘义子?莫非他是楚云舒的…’

方自在不敢想象下去,只是心中一丝惶惑夹杂着嫉恨的情绪,却如蔓草一般迅速在心底生根发芽。方自在第一眼见到司徒景,就对此人暗自警惕,虽然只是短短接触,司徒景留给方自在的印象是凡事波澜不惊,太过深沉。这样的人往往有大智慧,大心机。

眼下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

蓦的对司徒景有了些许的仇视。好在他心思内敛,水,饶是司徒景观察力敏锐,却也瞧不出半点的端倪来。

“司徒先生,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是否把你知道的,也多少向我透露一些呢?”

司徒景闻言,神色一整,正色的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首先,我自忖绝对不会认错,无论是容貌体型还是声音,都没有什么出入,但是为了取信于人,我想通知干爹,做一次基因鉴定,只是在我打电话之前,我想听听方先生的意见。”

想到楚非凡一来,楚云舒离开自己,方自在心中蓦的有了深深的刺痛感,仿佛这一刹那,体内有无数把刺刀在狠狠割刺一般。痛不欲生。

方自在这才知道,楚云舒在自己心中,早已占据了一席极其重要的地位。只是望着司徒景恭敬候教地神色,于情于理,方自在却也不能说出阻止的话,点点头。和声道:“一切依照司徒先生的设想来吧。不过哪,小云的记忆至今未曾恢复,即便证实了她是楚先生的女儿,她也未必愿意跟着楚先生走。”

方自在话语中不由自主的带出一抹不愿楚云舒离去地情绪。司徒景听得明白,想起今晚楚云舒表现出来的对方自在的依赖,心中一凛,‘这倒是个麻烦事,只要他从中作梗,云舒必定不会回家。嗯。对了,听说方自在此人重情重义。估计不会如此下三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晓之以情比较好。’

司徒景打定主意,面上忙堆满和煦的笑容,道:“这个嘛。就不是我们能够揣测地了,还是等干爹来了之后,再做定夺吧。”

司徒景顿了一顿。面上换上一副追忆的神色,语调轻缓的道:“至于楚小姐的事情,我有必要跟方先生言明一下。记得我二十二岁大学毕业,进入东方工作。因为家父的缘故,我与干爹早就认识。他对我执意脱离黑道家庭的事情,很是赞赏,加上我偶尔有点小成绩,所以他经常邀我到家中做客。一来而去,认识了当时只有十六岁地云舒。云舒给我们每个人的感觉,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地天上仙子偶落凡尘一般,她对万事万物,看的很恬淡,或者是压根就不关心。在她的生命中,只有音乐,只有古筝,只有那些我们看不懂的残缺乐谱。只有进入音乐世界中,她的面上才有明显地喜怒哀乐,才有人类该有的感情。但是一出了这个空间…”

司徒景无奈的一笑,道:“对此,干爹干娘很纵容,为她斥巨资搜罗乐谱、寻觅天价乐器。也幸好云舒在他们面前,总还有些女孩子地性子,这倒是让二老很宽慰。云舒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学习成绩很棒,还频频跳级,甚至毕业后,还在东方公司兼任董事长助理,工作做的很出色,干爹引以为傲。尽管云舒凡事总是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是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喜欢她,或许这就是一种人格魅力吧。而且云舒很奇怪,尽管她有着极高的音乐天赋,可从不参加任何的演出活动,更不会刻意给任何人表演。那么多的音乐大师要收她为弟子,她都是不屑一顾。在我们眼中看来,她只喜欢自娱自乐罢了。”

方自在沉吟半晌,心中蓦的有些感触,喃喃着道:“也或许她就是天上的音乐精灵,不愿意世俗人的耳朵玷污了她的天籁之音。”

方自在只是有感而发,只是落在司徒景耳中,却只觉得此语如当头棒喝揭开了楚云舒不愿意在人前表演的本质。司徒景暗自惊讶,若是楚云舒神智清醒,会不会因为这句话,将方自在引为生平知音?

司徒景心惊不已,打量了方自在半晌,眸子深处露出一丝隐藏的很深的警惕神色,继而舒缓神色,道:“云舒二十二岁那年,在一次弹奏古筝的过程中,突然晕倒、昏迷不醒。送往医院急救后,很快就告不治。干爹他们…”

司徒景神色黯然,语调哽咽着说不下去,悲伤情绪自然流露。

方自在闻言面露悲戚之色,他倒不是受了司徒景的情绪感染,只是想到了楚非凡夫妻二人中年丧女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心中难过不已。如此一想,心中对楚云舒的占有**,大大的减弱,喟然一叹道:“楚小姐眼下尚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是我想血浓于水,等她的父母到来之际,或许会触动她尘封的记忆,彻底终结这一家人的悲伤往事。”

方自在言语中露出祝福之意,而从一个侧面,司徒景也听出了方自在绝对不会阻拦楚云舒回到楚非凡身边,甚至还有意促成。

方自在这一承诺似的话语,他听在耳中,自然欣喜万分。当即起身朝着方自在毕恭毕敬的一鞠躬,沉声道:“方先生有成人之美的宽广胸襟,司徒景佩服!”

二人一番谈话,都各自有保留之处,只是大体上做到了详尽的沟通。闲聊几句,司徒景方

戴德般的告辞离去。

屋内归于静寂。方自在望着眼前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心乱如麻,却是兴不起半点置换地念头。就这么呆呆傻傻的怔了好半晌,方才喟然一叹,柔声道:“小云,出来吧。”

卧室房门应声开启。楚云舒缓缓走了出来,轻移莲步走到自在身旁坐下,向来风姿优雅的步履间踉跄一片,神情间恍恍惚惚。晶莹妩媚的明眸,神色迷惘至极。

“你都听到了。”方自在轻轻抚摸着楚云舒的黑亮秀发,眉宇间露出一丝极度的不舍。

“嗯。”楚云舒神色木然地点点头,喃喃着道,“我感觉,他说的都是真的。”

楚云舒说着话。轻轻抱住方自在,柔声道。“哥,这几天,我每次弹奏古筝的时候,总是很轻易地融入音乐世界。在那一片虚幻的空间,我好像被人锁入一个牢笼中。四面黑乎乎,什么都看不见,我战战兢兢的摸索着。发现牢笼没有门,但是屋外的音乐却在不停的冲击这个牢笼,这个看似牢不可破的牢笼,也渐渐地有了松动,或许用不多久,就会被冲开。”

楚云舒神情愁苦无限,珠泪簌簌落下,语带哭腔的道:“哥,我从来都不会违逆你地话。你要我恢复记忆,我就老老实实的去照做。可是如果我恢复了以往的性格,你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忘记答应过我的话?你要我回到父母身旁,是不是只想趁机甩掉我?”

楚云舒终于忍受不住心头的难过,放声痛哭,娇躯不停地颤抖着,宛如刚出生就被亲人遗弃的小猫咪一般孤苦无助。

方自在心中疼如刀绞,死死的将楚云舒拥在怀中,沉声道,“小云,你永远都是我地小云,无论你变成了怎样的性格,我都会喜欢你。我要你回到父母身旁,只是因为我完全可以理解那种失去亲人、痛不欲生的感觉。这样吧,你陪着他们好好过上一段时间,然后就可以重新搬回来住。我答应你的话,我也会永远记得:如果你恢复记忆,无论你有没有男朋友,我都会拼命把你追求到手!”

方自在苦口婆心一阵劝慰,又是诅咒又是发誓,楚云舒这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默默的半跪在古筝前,纤手轻抚筝弦,拨撩出三两细碎的音符。

渐渐的,楚云舒融入了音乐世界,那筝音,或激昂壮烈,或清婉娇柔,或萧瑟嘶哑,方自在听在耳中,只觉得心中情绪被杂乱的筝音撩拨的激荡难安。反观楚云舒,美目早已阖上,纤纤玉指仅凭着感觉在筝弦上挑抹捻压,面上神色随着音乐的变化、阴晴不定。

‘小云往日弹奏,心情很少有这么大起大落,莫非今天的谈话,触动了她的心弦,让她情绪激荡不已?或许,这也是她的记忆即将开启的前兆。更可能,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记忆有了松动,只要稍加碰触,就会开启。所以适才才会那么伤心,一定要我记得曾经许下的承诺。’

方自在暗自思忖,心中隐隐有些痛楚,转而抬头怔怔的望着楚云舒,眸子中露出了极度的不舍。适才他虽然极力劝着楚云舒,其实内心深处,可也是天人交战、很是难过。他不想楚云舒离开自己,片刻也不愿意,真是恨不得命令楚云舒立即折断这具见鬼的古筝,然后让楚非凡还有司徒景统统见鬼去,谁敢来抢楚云舒,他就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他知道这样一来,楚云舒必定会开心的很,而自己,也不用承受失去楚云舒的痛苦感觉。

可是最终,方自在内心的肆无忌惮,终究还是在理智面前,妥协让步。

‘唉,我也不必把一切预料的太坏。小云恢复记忆,也未必真会忘了我。总之无论她的记忆是否恢复,回到父母身边后,我也可以经常去看她。过个三两个月,就可以邀请她来南州住一段时间,料得以我方自在现在的身份地位,他楚非凡也不能不给我面子吧,嗯?也不对啊,这种事情,还是楚云舒能做主才是…’

方自在胡思乱想,自我安慰之下,心境多少有了些许的放松。继而斜倚在墙壁上,静静的倾听着楚云舒信手弹奏的散乱音符,感受着楚云舒内心那惶惑、激动、恐惧、不安的种种情绪,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蓦的,清脆的手机铃声在耳畔萦绕,将陷入迷惘状态的方自在惊醒。

方自在猛不丁的醒过神来,先是心有余悸的望了楚云舒一眼,见楚云舒依旧迷醉在音乐世界中,没有被铃声惊到,这才松了口气,抬头望着壁钟,已经指向了夜间十一点钟。

方自在按下接通键,凤凤的声音自听筒传出,“自在,你快来酒店,不不,来医院来医院,阿良被人打伤了。”声音入耳,娇柔中带着浓浓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