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尺寸(1/1)

然第二日清晨,她便早早地被某个臭男人强行从被窝里拽了起来,睡得一头杂毛的脑袋顶上已被零随皱着眉头笨手笨脚地盘了个唯一会绾的男人同款公子髻,拽的雩岑头皮又疼又紧,某人事后还颇为满意把她摁在镜子前看了又看,甚至连多余的杂发都被抹水强行梳到了头上。

…她好像个皮蛋。

雩岑皱着眉满脸哀愁,也不知这男人的谜之自信从何而来,头囊紧得似乎都要被连根拔起,就连眼角都被极为紧实地往上扯成了丹凤眼——

“这头发…是不是有点紧?”

小姑娘有些不忍破坏镜中映出的满意脸色,弱弱想要去试图扯松,可小爪子还未碰到被梳得油光发亮的发包时,便被‘啪’地一声,被某只大掌动手打掉。

“扎紧点好看。”

男人端着手一脸幼稚,又略略俯身透过看了看她光滑的能够摔死苍蝇的头发,笑了笑,认真又得意地再补了一句:

“不错,显得精神。”

在?这就是传说中的直男审美?

雩岑满头问号。

她方才果然不应该蜷成毛毛虫强行赖床。

小姑娘弱弱地扶额,最终还是在找多余的借口支开零随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了头顶那个牵连着千万青丝的性命的发簪,小脸一时痛得满脸褶皱,抓着头皮缓了好几下,才迅速在男人男人回帐篷前,压点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女子发型。

咳,说是简单,这也是她唯三会盘的一个。

其一是在昆仑时被颦瑶半扯半就下强行教会的飞仙髻,这也是昆仑女子间常用的简易发饰,更繁杂的若西王母那种,那恐怕她一日起床得盘到太阳下山都搞不好,而其二,便是女子练武时常用的高束尾,最后一个便是进入清斋云府后才勉强学会的,在职任官期间的统一发型。

不若三清的恣意,零随势力下的公务员到显得有些整齐又刻板。

虽说常时能听见众多女仙私底下的抱怨声,但对于手残的雩岑来说,这等简单又方便的发型可以说大大延长了她的赖床时间,有时睡到接近正点,三下五除二草草盘起跑去上班也是来得及的。

然端着水盆回来之后看见自己精心忙活半晌的发型被自家小丫头解了的男人,却是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

零随:…可惜,孤觉得挺好看的。

雩岑: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

故而,明明是早起,还是被两个人幼稚地拖到了日上三竿时分。

人声鼎沸。

但一路行来,女子天生的直觉却令平日里反应总是慢一拍的她都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或者说这种人声鼎沸的现状并非她表面上所看见的平和与热闹,隐隐间,来去匆匆的身影伴喝着小贩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并无什么差别,但她总觉得,每一个人的头顶,似乎都被种上了一片阴霾。

背着包裹的人变多了,即使是在临峣这样一个人员流动大的边陲小城中,似都显得有些异样。

这些人…好似在赶路。

“你也注意到了。”

十指相扣的交握略略收紧,雩岑侧头望去,便见零随微微眯眼长望了一下远处晴朗的天,一片乌云缓过,须臾遮挡了正晴的阳光:

“要变天了。”

………

这话的确很准。

当两人方才步入成衣店的檐下时,身后便突而晴空万丈地哗哗下起大雨来,瞬时间,小贩遮掩声、人群慌乱跑动的骚乱声响成一片,可晴空之上,却是未见半片多余的云彩。

不知为何,雩岑有些愣愣地望着身后的瓢泼大雨却突而想到了之前所看的一则杂谈。

晴天要下雨,狐狸忙娶亲。

也不知是何处传来的传闻,说狐狸娶亲要在有太阳的日子,又不愿被人看见,所以又要下雨,于是就专门选在“太阳雨”的天气办喜事。

这当然也是一则从人界传来的民间杂谈,实际的青丘娶亲似乎也无何这等传闻,倒听来像是空穴来风般,传得神乎其神,却也隐隐透出了晴日下雨乃是绝非平常之事。

这毫无征兆的,怎得某个男人便能看得出来呢——

雩岑疑惑间,便见零随已是重新牵起她的小手,朝她浅笑了一下,便拉着明至不说地拉着她迈进了店内。

“走罢。”

虽说有些无厘头,但又想着零随本身为龙之事,恐是比常人感受到的要多之何的,下一刻,小姑娘不能双线运行的脑子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然零随说他带足了钱之时,雩岑才猛然想起那袋被自己随手挂在木架上的银子。

此行一来,本是男人晨间兴起想给她采购几身常服,雩岑想未多想便就答应了,然方才进店发现,最显眼处明晃晃地挂着几件摆样似的喜服,小姑娘瞬时一僵,才发觉两人一路间路过多少成衣店零随都未让她进去的缘由——

原来是坑了她这一出。

小姑娘脸色僵僵,便见其间坐在柜台旁的中年老板夫妇已是笑脸迎了上来,一面招呼着上茶摆茶点,一面便已开始问长问短,介绍着各种喜服的款式,还主动拿着长尺迎了上来,精明地侧侧敲打二人的预算。

“那个……”

雩岑有些手足无措,却未曾想零随会有朝一日带她到这等地方来,谁知男人却是极为主动认真的听着对方的讲解,一气先从旁的普通成衣横架上挑了几套,递给了她:

“先试试这几套。”

零随面色毫无波澜。

却见小姑娘便是突而满脸掩不住的愣愣,隐隐有些失落。

…原是她多想。

毕竟婚衣店的大部分维生便还是靠着制作普通衣物,方才她还以为…便也到底是她多想了。

娇娇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靠后的试衣间内,中年夫妇老板自也将两人的互动放在了眼里,瞧着两人如此年轻,本以为是对订了婚的未婚夫妻,这才推销起婚服来,霎时有些尴尬之下,赶忙将方才搬出的婚服往内收,一手便又快速调整情绪给零随介绍着男子穿的成衣。

“不忙。”

两人眼睁睁便见方才还神色平静的男人突而起身翻看起几套婚衣版型来,左拣又挑地,似是都有些不满意,挑了挑眉问道:

“可还有其他衣型。”

“自…自然是有的。”老板娘满面红光,赶忙凑上前去,“这些是百姓间普通的嫁娶喜服,公子若要定些好的,我们这虽没有样衣,但是这画册上有的便都可以做。”

慌乱之下才从抽屉里找出一本已有些泛了尘的画册,忙用袖子擦了又擦,这才递到了零随手中。

故而雩岑出来时,便见到的便是零随不知在翻些什么的景象。

“好…好看麽?…”

小姑娘有些别扭地照了又照亮晃晃的铜镜,身上娇艳的嫩粉着实出挑,雩岑却有些僵僵板板地手足无措起来——

粉色娇嫩,她如今几岁了?

就算在上界,合着她之前当柳树的日子算,自己好歹也是棵成年树了,这种颜色应是那些几千岁的小丫头穿的……

“姑娘…不,夫人如今不过二八有余,自是合适…..”老板娘忙上赶着夸奖,哪知旁的男人却是抬起头来深看了满身别扭的她一眼后,开口赞道:

“甚好。”

雩岑:……

想起零随今日早上绾发时的审美——

她还是换一套罢。

故而转身又挑了几件常穿的浅青色进了去,丝毫没有关注男人手中的小册子是如何。

一套接一套,直至端坐在宽椅上的身影突而站起,在雩岑又一次步入试衣间时将小册的最后一页摊在了柜台上。

“定下这套罢。”

长臂一揽,侧手率下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这是定金。”

“公子…这?……”

老板娘脸色微僵,旁侧神奇木讷的老板亦是迎上前来脸色微变,朝他拱了拱手道:

“这恐怕…”

“不能做?”

男人眉毛微挑。

“并非…只是……”老板神情犹豫,继而缓缓解释:“只是这本是前朝公主的出嫁规格,虽说临峣而后并入了星帏可得已用于民间,但此工之繁琐……”

继而便听柜台上‘当啷’一声,便又是甩下一袋重重的银两。

“可够?”

“…并非价格问题。”老板将额间的冷汗拭手抹了又抹,恐怕光零随这等天价‘定金’,便可抵得上他辛辛苦苦赶上两套喜服的价格,“这就算是最顶尖的绣娘,怕都是得不休不止地绣上整整一年。”

“目前这风声…怕是您也听到了,并非小店不承接,不赚您这个银子,就算您可等个一年半载,但至多一月…恐怕小店也得需逃难去了。”

“自然…这位公子…”老板娘迎着话头低声道:“一看您便不是本地人,但我今晨听说,连城内遍布各国经商的大财主,也就是大家称作萧何萧公子的那位今儿都关了店移出了城,只听那位萧公子似在皇室内都颇有人脉,恐怕这瘟疫…并非空穴来风。”

“所以有些可易流动的外来人今儿便开始往北尹那走,虽说他们那也不乐观,但总比在这小地方等死不是?…故而也惨了我们这些有家有地的,着实难以割舍这祖辈生活的地方。”

“最快几何?”

零随难得地轻轻皱了皱眉,“吾也无时可等。”

“您不若考虑考屡别…——”

“便要这套。”

老板似是满脸难色,僵持半晌间,老板娘却突而拉了拉老板的袖子,两人回过头去嘀咕几句,便见老板脸色稍缓,但仍略有迟疑,老板娘却是满脸的堆笑:

“最快一月半。”

“仍有几家与我们这不错的娘子可雇来缝衣,那手艺个顶个得好呢。”

“不够。”男人的指尖轻轻摩挲桌面,“十五日。”

还未等老板娘又一次开口,零随已是直起身来,端端将桌面上的银子拎起:

“我看你们做生意并无诚意,我家娘子自是也等不了一月有余。”

“三十日!”老板娘咬牙。

“至多二十日。”男人挑眉,“钱不缺,时间虽短细节亦要做好,不若这后续的钱定是不给的。”

以他的耳力哪能不知晓二人之间的对话,不过是想拉长时日少请几个绣娘帮工罢了。

这活又精又细,只听闻两人至多再能找到七八个绣娘,再加上自己店内原有的几位与自身的绣活,总络是十多位,不眠不休的交班之下,一月内定是能交的了工的。

钱给够了,自然要获得相同的收益。

毕竟他可不是个冤大头。

继而便见老板娘似有些心疼地攥起手来,深吸一气,终是点了点头:

“二十日便二十日!”

“那等夫人出来,我家当家的便与她量身。”

“不必。”

孰知,零随却是慢悠悠道:“你且记下来便好了。”

继而便熟络地报出几个尺寸,甚至精确到几寸,老板娘忙不迭地徐徐记下,有些愕然:

“这喜服可是量了身便比较好的,做大做小,这改了都甚是麻烦。”

“再者这腰围…一尺七?”

女子纤细者,一尺七的腰围亦算是顶尖,然方才看雩岑绑着的腰带虽有些刻意放松,看不出其具体腰围,却仍未有一尺七如此夸张。

然听罢的男人却是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笃信道:“便按照如此。”

“这锦布用西域最好的南绸锦,厚且柔,则花样,需要些许变动,全都用极细的金线捋就,具体的花样,晚些我会描了派人送来。”

“这…”老板娘又一次被噎住。

这等要求,阔绰到就是连方圆百里的富豪都有些黯然失色。

便见零随施施然又从袖中掏出第三个小盒包来,比前头的两个略瘪一些,然一夕打开,里头一堆亮晃晃的金锞子却是险些亮瞎了两人的眼:

“吾已备好原料,至于旁的,吾想你们可以自己解决。”

………

雩岑便被如此不明不白的领出了门。

店外的太阳雨已是停了,屋檐上尚还滴答晃着几滴未干的雨滴,照的天空光亮。

“这些衣物,便也按这个尺寸一并改了,早些送来罢。”

她从试衣间抱着满满一摞衣物出来时,便见零随随意指了指她怀里抱着的那堆各色各样的成衣,如此对老板嘱咐。

尺寸?…什么尺寸?

雩岑又一次满脸问号,完全不知她在试衣间里折腾时,零随又与那两个店主谈了些什么。

她中意的款式颇有几个,但要麽便是袖子太宽,要麽便是裙角太长,总归总的,没有一件腰身合适的,虽说她以往曾常识过自己改一改,但忙忙碌碌半个月,毁衣只在一夜间的情况果断打消了她本来熊熊燃烧的小火苗,无奈地对现实说不。

如此买衣,便只是在一堆不合身的衣物内挑合身的罢了,就算可以易改尺寸,但时日许久不说,偶想定制也是颇为漫长的时光。

三人赶路匆匆,几乎少在一地停留上两三日,如此折腾下来,雩岑下意识便不会想着改尺寸穿,谁知零随这等说了,她才猛然发觉,他们似乎可以在临峣落脚一段时间:

“反正时日还长,择个称心如意的不好麽?”

男人笑了笑,看着她说出这句话,雩岑却突而有些脸烧,总觉得零随如此评述的不只是衣物……

至于尺寸一事,某个大流氓是如此说的:

“孤连你的穴儿都进过不知几回了,哪还能不知你的身量?”

…诡辩!完全是诡辩!

然男人顶着满脸笑意地反问她,他的尺寸是几何的问题,雩岑终究默默捂着脸跑开了。

…如果有一日零随死了,那恐怕是被他自己骚死的。

………

在雩岑反复追问钱的来处,某个男人以提前预支军医薪水的理由搪塞过去后,下午便背着手施施然出了门,美名其曰去‘上班’,实则厚着脸皮去圆谎。

雩岑坐在门前,直至见着零随的背影远了又远,才轻叹一气打算回帐内躺躺后,准备晚些去迎从军回来的璟书。

她本想去找乐安的,但一想到午间同零随回来时,小姑娘见到他们满脸慌乱的躲闪模样,便是一阵难受。

明明是她先哄骗的她,如今却是这等模样…

雩岑似是头一回不知该如何与人解释。

零郁之事参杂太多,再加上是零随本人的家内事,不便与他人外说,但若是要又编一个谎来圆上一个谎,望着小丫头如此清澈的眸子,她却有些难言地张不开口。

…或许过几日她想好了如何再说罢。

轻敛杏眸,又一次叹出一口气后,雩岑转过身正欲回帐,完全也没在意今日自己帐内附近常驻的守军竟是空无一人,小姑娘迎着午后的阳光神思有些疲乏间,一阵灵力波动竟是须臾袭来,饶是她反映如此之快,反手间竟也架不住早有预谋的袭击,眸光凌利,锋利的寒刃已是险险贴上了她的脖颈:

“别动。”

耳侧传来一声低哑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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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因为身体没更上~文末补一个对我的小读者popoyh的生日祝福哈哈哈哈,虽然有点晚,但是还是祝你生日愉快,天天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