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4章 怨气(1/1)

“田夫人,府上惨遭横祸,总会有个事由和名目,到底为了什么?”

田田皱起眉头,不太肯定道:“真正因由我并不清楚。据说,当日定的罪名是谋逆大罪......”

丹影闻言也蹙眉,又是谋逆罪?!

“......我自然是不信的。别人或可会有所质疑,只是我却清楚非常。家父自幼熟读圣贤,常年在书卷堆里打滚,近乎让人觉得有些迂腐。因此,缺少些同人周旋的机心,虽是出任仕途,却难以为宰为相,高升无望。我娘有时同他置气,急了也偶尔会拿此说嘴。一个立志博览天下群书,一心只做锦绣文章的人,人情世故尚有欠缺,如何会有非常野心?能有谋反手段?!”

田田见丹影双目澄澈,未有质疑之色,便继续道:“我既不信,便认定此事若非有人设局嫁祸,便是我爹得罪了那皇帝老儿,落了个欲加之罪,于是有心找出端倪。当初经手这桩案子的是焦安师,他手下一个文吏与我祖上曾是同乡,却因行事不为家父所喜,攀附无门,以致多少有些怨尤,平日少有走动。我当时为了尽量获悉真相,也只能去找他了。软硬兼施,甚至以性命相胁,他也只说确实从我家搜出了谋逆铁证。我如何肯信?却也无措。后来,恐是被我言语有所触动,那人才又告诉了我一桩他心里的疑惑。”

“就是那编撰国史的事?”丹影猜测问道。

“嗯,我是疑心于此的。”田田点点头,“出事时,家父的确正兼弘文馆学士,二度主修国史。家父因为修书之事惹过皇上不快,曾被罢过一次。圣心难测,后来事隔一年,大概是田家出事前几个月,也就是头一年年末之时,家父好像因为翻了一桩什么旧案,立了功。那文吏说,原是好事,却不知何故并未听见宣扬,似乎就这么揭过去了。他以为皇上是因前事对家父有了芥蒂,故而不愿嘉赏。更闻得宫中内侍的小道消息,说是家父还曾同皇上起了争执,惹得龙颜大怒,险些当场打杀了他,还是焦安师给拦下的。这文吏本以为家父恐是前途堪忧,却见事隔几日,皇上竟是温言细语地夸了家父好些话,命他重新主持修书一事。”

田田的言语有些颠倒错乱,但是并不妨碍丹影听出中心意思,只是听完此段后,她的心思却不同于田田,而是另起了疑窦,遂问道:“你可知田大人办的那桩旧案,是什么案子么?”

田田摇摇头,蹙眉道:“这个却是不知了。料想,既不曾宣扬,估计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家父那心性,且又不是刑部要职,哪里能接触到什么要命的事?那文吏说,家父二度修书,居然又故态复萌,常惹皇上不快。有一次,甚而痛哭流涕地跪在皇上面前进言,然后要触柱撞墙。”

丹影心中摇头,这老夫子果然迂腐了些。品行固然令人钦佩,只这行事手段,实在令人可怜可叹。转头去看昭岚,问道:“你那本卷册是从何而得?”

昭岚笑笑未答,只道:“若是姑娘喜欢,送与姑娘也无妨。”

丹影不曾接话,又问田田道:“昭岚公子又说你要寻那焦安师报仇,又是何故?依那文吏之言,他该是常常随在焦安师身后,所以能见着这些事。而事发当时总要有人安抚皇上,使事不致闹大。那焦安师必是为田大人从中斡旋之人,他又因何害了你家?莫非朝堂之上,他与田大人并不相合,那些说情之举只是表象?”

田田咬牙道:“正是!那焦安师看着每每都是拦阻争执之人,实际却是背后使诈的阴险小人!他经手的我家这桩案子,也曾以劝慰之名来过我家,那些所谓铁证,焉知不是他乘机摆放,嫁祸而为?!况,皇上本是恼我父亲的,怎的一经他劝,便前事不究,又让家父二度去修国史了?还不是赖他进言!既知家父脾性如此,那修书之事本就是不得妥当,他此举岂非本是包藏祸心?!”

丹影道:“事情也只是你听那小吏所说。又焉知不是他因在那焦安师手下做事,日久生烦生怨?又兼对田大人有所埋怨,再被你威逼生恨,索性两下挑唆,坐山观虎,反倒报了他一己之仇。”

“你怎么倒帮那老贼说起话来了?!”田田闻言大不赞同,恼怒得跳起身来,吓得昭岚连忙拉住。

“我不是要帮谁说话,只是不想你报错了仇。”丹影淡淡道。

昭岚见该说的已然说得差不多,便问丹影道:“你怎么想?又预备如何插手此事?”

丹影道:“此事尚有两点费解之处。其一,自然是那国史修书一事。既说田大人每每因为修书一事同皇上起争执,未必不是皇上生了忌讳,拿此作伐意欲除之。又或,也难保不是有人不喜田大人,或是谄媚事主,做下无中生有之事。”

昭岚点头道:“我倒疑心乃是前者。毕竟,那卷册上的疏漏之处不好解释。”

丹影未应,伽蓝阁里那份批奏上有熙阳帝的字,她自然知道熙阳帝何故不欲提及景家,只没想到连史书上也不愿留下一笔。这一点,她是不能如上次在伽蓝阁里那般报以理解的,心中多少生了怨气。

“其二,方才提到田大人曾翻过一桩旧案,而后才去二度修书。我以为,或许这其间,还有不为人道的隐晦关联也不一定。只不知,这桩所谓旧案又是何事,关涉何人,又该去哪里获悉......”

未等丹影说完,田田急道:“怎么又扯出一桩事来?!家父是被冤枉的总错不了,何必管他子丑还是寅卯!我只管找那害他蒙受不白之冤,致使我田家上下枉死的人报仇就好!反正那老贼和皇帝老子,一个也别想跑!”又对昭岚呼喝道,“你说帮我报仇,怎的至今连究竟如何行事都没个定数?可见你是吹嘘唬弄我的!真正白收了你这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