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民夫(1/1)

海风从碧波无垠的大海吹过,一群白se的海鸟,“扑棱棱”地飞向了无尽高空。

就在迷天海长长的海岸线上,上百万民夫顶着冷冽的寒风,背沙土,挑石块,修建大堤。

巡查兵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纵使民夫整ri吃不饱,穿不暖,休息不到两个小时,他们还是不满足,手提钢鞭,鞭打催促,每一鞭落下,身上便是一条猩红的血痕。

民夫无人敢反抗,沉重的徭役,令他们恍如活在地狱。

“你……停下!”

巡查兵厉喝一声,前方十几位民夫纷纷止步,而巡查兵喝止的那个少年,恍若未闻,绕开止步的民夫,扛着沙包,继续前进。

“找死!”

巡查兵感到威严受到了挑衅,再加上这些天所有人心中都有种无明业火在慢慢燃起。

一抖钢鞭,“啪”一声,钢鞭发着森森冷光,袭向那个少年。

这少年十五六岁,身材瘦弱,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像锐利的刀锋,长衫大开,海风一吹,呼呼飘起。

钢鞭落到少年的沙袋上,少年终于停止前进,缓缓回过头。

“你的沙袋里装的是什么?”巡查兵目光冷厉,不坏好意。

少年冷冷看着巡查兵,并不回话,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巡查兵有点受不了钟岳冰冷的目光,心中更怒,钢鞭像一条灵蛇,再次袭向少年。

少年躲也没躲,鞭子落到肩上,立时变得皮开肉绽,血淋淋的。

几位民夫唉声叹气,知道这孩子惨了。

少年没有喊痛,甚至连一丝痛苦之态都没流露,盯着士兵的双眼,微微一眯,迸she出森森杀意,猛将沙袋向士兵一抛,身子微微向下一蹲,如一只猎豹,猛然窜起,风一般扑向士兵。

“死吧!”少年牙缝中迸出两个字。

士兵一鞭抽裂沙袋,五指微曲,抓向少年肩头。

当他的手落到了少年肩头的时候,一股剧痛忽然从腹部传来,只觉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手上的力量散了,恐惧爬上了一下士兵的面庞,他已经喊不出声来了。

“叶叔、江伯,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悲意,左右一扫,见附近没有别的巡查兵经过,一把推倒身前的巡查兵,背起沙袋,缩进了人群。

民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前进。

“谁、谁干的?”

几分钟后,巡逻队发现了死去的士兵,他的腹部插着一根尖利的棺材钉。

没有一个民夫应声。

巡逻队无奈,只好上报给刑师大人。

刑师半百年纪,肩宽臂长,着月白长袍,面上带着一股慈和之意。

然而,民夫最怕的就是他。

他站在尸体旁,伸手一只手,轻轻一挥,掌中飞出点点蓝光,像从空飞落的雪花飘向正路过的民夫,蓝光落到人身上,没入衣服之内,融进身体之中,一百多位民夫,目光呆滞,接连倒地。

“全部砍掉!”刑师淡淡地说道,好像是杀掉几只畜生。

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了附近几万民夫耳内。

众民夫停下脚步,默默注视着那些昏迷过去的民夫,神se悲戚,没有一人举报那个少年。

大刀举起,昏迷中的民夫清醒了,他们同样默然无声,慷慨赴死。

“行刑!”刑师依然淡淡地道。

“慢着!”有人突然大喝一声。

“钟岳,你……”数位民夫齐齐低呼。

少年钟岳排众而出,“狗王,放了他们,那条小狗是小爷宰的。”

“哦,孩子!”刑师微微一笑,双手缓缓抬起,像捧着一条圣洁的哈达,“献上你罪恶的灵魂吧,在地狱的血池里,你的罪孽将被净化,你的灵魂将被救赎,然后……脱胎重生。”

刑师的双眼变成了旋涡,发出刺目的金光,笼罩住了瘦弱的钟岳。

“收起你这肮脏的力量吧。”钟岳咬牙瞪眼,脸蛋因为抵抗这股力量,而轻轻抖动。

“放肆!”巡逻队队长大怒,“来人……火刑伺候!”

民夫无力哀叹!

这样的场景,自海圣帝继位以后,在海国经常发生。

钟岳被绑到了十字架上,脚下堆满了干柴。

“放火!”

黑烟袅袅,直上云霄。

钟岳淡然而笑,“狗王、小狗崽子们,你们也活不长了,黄泉路上,小爷等着你们!”

周围的人心里一沉,哪会不明白钟岳的意思。

前不久,龙国放出了天龙窟中的伏天魔龙,它吞掉了迷天海中的葫芦岛链,致使海国失去了抵挡海啸的屏障。现在是七月,正是每年海啸、风暴频发的时节。尽管海圣帝下令,征调上百万民夫,ri夜赶工,奈何时间仓促,民夫又吃不饱,弄出来的大堤,质量太差,最多只能抵挡一两次风暴袭击,再多大堤就会倒塌。

众人心里都明白这点。

可他们都自己欺骗自己,自己麻痹自己,心中抱有侥幸,期望能够扛过这次灾难,家园能够安然无恙。钟岳只是一个孩子,而连一个孩子都能看清的事情,他们却抱有幻想。

希望破碎,众人清醒了!

钟岳也没想到,他一句话抹杀了众人心中的侥幸,让他们从幻想中挣脱出来,面对**裸的残酷的现实。这种情绪就像烽火台上的烽烟,迅速传开,感染了海岸线上的上百万民夫,他们争吵起来,场面大乱,完全失控,刑师、众士兵六神无主。

钟岳知道民夫不堪士兵虐待,常ri又吃不饱,加上海啸即将来临,xing命不保,迟早会暴动,现在乱了正好,他的命算是保住了,眼见大火逼来,赶紧喊道:“哪位兄弟帮帮忙,帮我把火灭了。”

尽管钟岳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可在上百万民夫的汪洋大海中,他的声音没掀起一点波澜。

“吼!”

平地一声雷,惊煞几万众。

“大家静一静!”一个三十多岁瘦弱文士,居然有如此响亮的嗓门,镇住了不少人,人群慢慢静了下来,“海圣帝,不……是海狗帝,十二年前,发动瀚海事变,杀父弑兄,篡夺皇位,不仁不孝……”

提起瀚海事变,钟岳神se黯然,如果没有这场事变,如今他只怕……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一个商人出身的胖子站了出来,悄悄和那瘦弱文士对视一眼,接着他的话说道:“海狗帝称帝之后,生活奢靡,横征暴敛,征调百万民众,兴建登天阁,致使庄稼荒芜,国民经济崩溃,盗贼蜂拥,匪乱不平,仅仅十二载,整个国家已变得千疮百孔,历经数代先皇苦心治理,雄霸于诸国之上的海国,已经一去不复返。”

商人流着泪水,回头遥指远处一座阁楼。

那就是位于海国皇城中的登天阁,地基横长三千余米,塔表饰有花纹,涂有黄金,高耸入云,至今还未建成。

有人说,这座阁楼是拿海国人民的血肉和骨头堆起来的。

“是啊,若非如此,龙国安敢放出伏天魔龙,吞我岛链,侵我海域。而今海啸将临,大半个海国必会变成一片汪洋,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海狗帝,他是海国衰落的千古罪人,他是海国不可不除的毒瘤,要想保住海国千年基业,就必须去掉这颗毒瘤,另立新帝。”一个曾经因无力改变现状,而愤怒辞官的愤青,红着眼睛,大声吼道。

“你们猜海狗帝现在在干吗?”士兵见民夫人多势众,全部退到了远处,钟岳被几个伙伴救下了,他带着一股呛人的烟味,走到人群中,说出了这么一句火上浇油的话。

因为大家都清楚海圣帝在做什么!

海国皇城,长乐宫!

宫殿两旁一干伎乐弄着丝竹管乐,正中三十六位彩衣舞姬,举袖迎风,风吹仙袂飘飘举;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又如那彩蝶飞舞……海圣帝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坐在大殿正位之上,眯着小眼,合着节拍,晃着脑袋,喝着小酒,玩着妃妾,赏着下面的舞姬,已是神驰目眩。

这时,一位六旬紫缎老者,匆匆而入。

“陛下……”

伎乐停止奏乐,舞姬暂停跳舞。

海圣帝酒se过度的脸上,升起几分不悦,“嘛事?”

“葫芦岛链已失,海国面临灭国之祸,还请陛下上朝,主持政事。”紫缎老者痛心疾首道。

海圣帝皱眉道:“高阶……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朕有海神玺在手,得海神庇佑,海国必然国泰民安。政事就交给你了,记住……以后没大事,别来烦朕。”

老头子高阶“扑通”跪下,哇哇哭道:“陛下啊……九代皇帝猝死,皇室失去了沟通海神玺的咒语,海神玺的神xing越来越弱,已经不足以镇压迷天海了,还请陛下上朝!”

“胡说!”海圣帝豁然站起,一甩大袖,“昨晚海神还邀朕共赴巫山**,你……退下吧!”

“陛下……”

“滚!”海圣帝大怒。

高阶垂头丧气的出了长乐宫,一张长满褶子的老脸上充满了懊恼和悔恨,神思恍惚,一脚踏空,摔下石阶,口喷鲜血,正巧他的学生徐拱赶到,忙来扶他,高阶摆摆手,坐在地上,捶着胸膛懊恼道:“我一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看错了海圣帝,我原以为他聪明能干,又有野心,与他联手,必能在我有生之年,一统诸国,可惜、可惜呐……”高阶脸se一白,又连喷数口鲜血,吓得徐拱直呼“老师”。

“我不行了,徐拱……一定要找到月皇子,他是海国未来的希望……”高阶吃力望向远处,“怎么那么吵?”

“是民夫暴动,已经冲开了防线,正向……”徐拱浑身一颤,高阶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老师,老师……”徐拱擦干眼泪,放下高阶,“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月皇子的,雄霸诸国的海国,不会就这么结束的,我会倾尽一生,弥补你犯下的过错。”

狂风怒吼,黑云翻滚,雷电撕裂长空。

随着上百万民夫,径直向皇城逼来,凌天之气,席卷八方。

“这、这是……”

一道湛蓝se的光束,刺破了长乐宫宫顶。

只见一块三寸见方的方形玉玺,缓缓飘到空中,其上刻塑有一个人首蛇身的女子,眉梢眼角藏秀气,姿态笑貌露温柔,最是那秋波一转,浑不似人间之美。

在梦幻般的湛蓝se的光华中,玉玺淡了淡了,最后彻底消失!

“不,不可能……幻觉,一定是幻觉,海神玺怎么可能舍朕而去……我是多么的爱你啊……”海圣帝受不了打击,一口气没有喘过来,仰天栽倒,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