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1)

沈容容用了三个晚上,每天凤静熙睡下后,她在烛光下写信,第一天写凤静熙的口味偏好,交给了慕容黄芪;第二天写凤静熙的生活小习惯,交给了常德;第三天的信里是一首诗,早上,凤静熙送她去宛湘的时候,她留给他。

凤静熙看着那封信,微微惊讶了片刻,微笑着收下:“要我现在打开吗?”

沈容容微微脸红:“等我走了你再看。”她上辈子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这么肉麻过。

凤静熙微微仰起头,用一种动人的目光看着她:“看来很特别。”

沈容容很神气地仰起头:“看完了不要后悔踢我出门,我可不会回来!”

凤静熙浅笑,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弯低身子。

沈容容依言靠近他,不期然额头上印下一个柔软的吻。

沈容容呆了一下,立刻弹起来,脸红得要充血,忍不住看看周围,所有人都装作没看见。

沈容容小声嘀咕:“比我还奔放……”

凤静熙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性格倔强,心肠又软,此番前去宛湘,救人虽要紧,却也要注意身体。”

“你也要好好养身体,早点回皇都,这里的天气实在不适合你养病。”沈容容小声说,脸还是红红的。

凤静熙点点头,徐徐又道:“这次出行,路途遥远、时间长久,你素来漫不经心,随遇而安,记得走到哪里都带上嬛梅几个,莫要任性,遇到事情不要自己硬抗,在宛湘,凡事有沈洛替你周圆,离开宛湘之后,跟着阿逸一路同行,莫要再欺负他,也莫要让我担心。”

沈容容紧紧抿着唇不说话,生怕再开口就要反悔。

凤静熙捏捏她的手,轻声道:“我有空会去看你。”

沈容容紧紧抱住凤静熙。

凤静熙静静地回抱她。

过了好一会儿,沈容容忽然在他唇上重重吻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等我。”

说完,她站起来,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牵缰轻咤一声:“驾!”

如果你不是你,还会爱上你吗

如果你不是你,思念会有多深

如果不来拉我的手,如果不频频的回头

会不会跟你走

我要如何爱你

才能穿越浮华 穿越时光

不虚妄不癫狂

相信我是爱你的

如果有从前 如果有永远

我的爱从最古老的从前固执到最浩缈的永远

现在为了这份爱恋

我必须跃上马

趁着月色离开

从你的梦境离开

请你等我

天亮时我将拈花

你会微笑吗?

凤静熙坐在临窗的书桌后,隔着半卷的珠帘看着窗外,窗下有一株美人蕉,在不大不小的雨里摇动阔长的叶子,偶尔屋檐会落下一汪汇集的雨水,扑簌着打在美人蕉上,弹起细细的水珠,窗台上一株半盏的茉莉偶尔送进来一缕清淡的幽香。

古檀的桌上放着沈容容写的信,她跟着他练字有好一段日子,簪花小楷已经写得有模有样,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写别字,不是这里少了几笔,就是那里少了一划,她只有药方从来不会写错,据说是她前世那个家中祖父要求她必须记下药名中的古字。

她已经走了六七天,听说她连夜赶去宛湘,把沈洛大大吓了一跳。她到的时候还没进城便遇到一群难民,她救了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然后,受伤的、生病的人,求她救命,她便就地开诊。沈洛早早受到他的消息,却左等右等见不到她来,以为她半路出事,匆匆忙忙出城来寻,在破庙找到正替人熬草药的沈容容。沈洛在信上说,她竟然把佛前安香的巨大铜鼎用来熬防止伤寒、疟疾的药……凤静熙忍不住摇头低笑,大约也只有她才想得出这样离谱的主意。

“三哥?”凤静逸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勾回凤静熙飘远的神思,他回过头,看着一脸沉静的凤静逸,不知不觉间,这个少年已经渐渐退去浮躁,变得沉稳起来。

凤静熙慢慢坐直身体,淡淡道:“找我有事?”

凤静逸将一封信递给凤静熙:“这是沈洛随着公文送来的信。”

凤静熙没有看,淡淡道:“你不是说,南方的事,你接手?”

凤静逸迟疑了一下,说道:“虽是公事,却与三嫂有关。”

凤静熙挑挑眉。

凤静逸慢慢说道:“沈洛在公文里说,如今宛湘富户乡绅捐献踊跃、广济布施。这密信里他对我吐实,原本南方富户大约因为朝中下了重令限制囤积居奇,今年出来布施的富户少了许多,嫂子出了一个极好的馊主意,沈洛在南方为官多年,手里有一本官商勾结的黑账,他们在里面找了几个互相对头的官员,装作不知道其中的玄机,胡乱托了朝中重臣的名义,让他们到对方勾结的商户那里请捐,不用多,三五个就好,然后把消息在富户富商里散开。”凤静逸说到这里,看了凤静熙一眼,瞥见凤静熙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凤静逸无奈道:“三哥。”

凤静熙淡笑,掩口咳了一声,慢慢问:“效果可好?”

凤静逸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情愿道:“极好。”第三个富商被约谈之后,许多巨商富户主动开棚布施、踊捐钱粮,如今,宛湘不光安置流民的简易房屋有了着落,连冬衣亦捐了无数,如今宛湘县衙的府库已经爆满,听说还要同百姓租屋充作临时仓库。这自然也是他那位古里古怪的三嫂的手笔,听说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宛湘勾栏街上各家最红的头牌攒到一起办竞价拍卖,只是却不收钱,全以棉花布帛、炭火药材一类实物替代。如今,因着这招效果极好,又不得罪官商士绅,宛湘附近州府郡县大有效仿之势,反而比他们从朝中下的强捐政令还要好用。

听凤静逸说了这些之后,凤静熙只是挑挑眉,静静等着凤静逸的下文。

凤静逸看着凤静熙,只得无奈问道:“三哥,你老实讲,这是不是你出的怪招?”知道他最近为筹钱头痛,暗暗对他施援手。

凤静熙淡淡道:“不是我。”

凤静逸怔了怔,不能置信道:“真的是三嫂的主意?”

凤静熙看他一眼,淡淡道:“不是。”

凤静逸一怔,脑海里火光电石闪过一个念头,立刻明白凤静熙的意思。

凤静熙看着凤静逸顿悟的表情,淡淡道:“虽然迫于形势,你使了这样的法子,到底还是不妥,须得好好善后,自古官商相依,莫要破坏了这样的和谐。”

凤静逸终于忍不住抖了抖面皮,咬着牙根道:“三哥,你自从与三嫂和睦恩爱,你们二人越发有夫妻相了。”沈容容那妖女,带坏了他的三哥。

凤静熙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放松地将身体靠进轮椅中,淡淡道:“夫妻,夫妻,时间久了,自然有夫妻相。”

凤静逸看着凤静熙眉宇间轻松的淡淡神色,不觉微微一怔,他……有多久不曾见过三哥如此放松愉悦的表情?

凤静逸心中掠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他别开眼睛,看着窗外雨里的美人蕉,过了半晌,轻声道:“三哥,你为什么要让她走?”凤静熙对沈容容纵容万分,呵护备至,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她用情至深。

好一会儿,就在凤静逸以为凤静熙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凤静熙一贯清淡的嗓音慢慢道:“为了让她回来。”

离开宛安大约半个月的时候,那天,沈容容正在照顾一个小婴儿。

一个刚刚出生不足一个月的婴儿,因为钙质不足,得了佝偻病,头颅里的积水让他的额头高高突起,日夜啼哭,沈容容大胆地用最细的空管长针,自制了吸液器,在当地医术最高明的一位老大夫的配合下,替那个孩子吸出颅中的积液。

因为这里的条件太简陋,沈容容实在没有太大的把握,手术之后,她亲自照顾那个小婴儿,眼看着小婴儿脱离危险开始好转,她总算松了口气。

当时,她已经三天几乎没有合过眼,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躲藏多日之后终于露脸的太阳,将耀眼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有一瞬间,她几乎不敢以为身上干爽的热气是在梦里。

她吃午饭的时候,沈洛自忙碌中抽身过来看她,将一只小小的锦囊递给她:“之前你一直关在病房里,如今,我总算可以将这个交到你手上。”

沈容容接过锦囊,素淡的灰蓝色锦缎上没有绣任何花样,小小的,分量不重,她挑挑眉:“是什么?”

沈洛道:“殿下托我带给你,他已经启程回皇都。”

沈容容眉目微动,默默将锦囊握在手心。

沈洛看着她:“王妃殿下不看看吗?”

沈容容摇摇头:“这是他给我的,我一个人的时候才看。”

沈洛道:“你去追的话,还来得及。”原本,他并不理解,这个自他第一次见到,便对殿下情深意重、精心伺候、小意服侍的王妃,竟然忍心抛下病重的殿下。他更加不能理解,殿下竟然就惯着这个王妃,放任她到处游历,还为费心她打点安排妥当。相处这些日子下来,时间虽短,他却渐渐明白,这个女子太过与众不同,目光卓远、心怀大略,深闺豢养只会埋没她的光彩。只是,她终究只是个女子,他理解,却还是不解,她竟然真的舍得与丈夫分离。

沈容容摇摇头:“我不能辜负他的付出。”所以,她要认真地看、专心地学、努力成长。

沈洛摇摇头,也许,权贵皇族,他们的想法终究还是与他们这等小老百姓不同,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官员,其实问这些话已经逾矩了。

他拱拱手,与沈容容告辞,便离开了。

沈容容看着沈洛的背影,这些日子,沈洛眼中的不赞同与不理解,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什么都没有问过,什么都没有说过,如今这一次,大约是他最大胆逾越的一次了。

这才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男人的态度。

只有凤静熙,她常常想,纵然在她的前世,那个物质高度发达、精神极为解放的时代,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凤静熙这般?又有几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能够做到他这般?

遇到凤静熙,沈容容何其幸运、无比幸运。

多日绵绵的雨季终于过去,沈容容抬起头看顶上伞蓬一样的榕树,长长的枝绦垂落下来,扎根到土里,在南方,这样的大榕树极多,它们生在水边,洪水冲塌了多少房屋,却冲不走他们,纵然被连根拔起,只要还有一根枝绦扎在大地,来年就会重新冒出新芽,经历漫长的岁月重新长成大树。阳光明媚耀眼、蝉声绵绵不绝,夏天就要过去,秋天快要来了。

她细细摩挲手心里的锦囊,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猜不出是什么。

她慢慢打开锦囊上的绦结,不自觉屏息,直到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忍不住露出明媚如盛放的桃花一般的笑容,碧绿油润的玉石雕刻了一方小巧的印章,风骨如竹的沉雕字痕是他的笔迹,只有四个字:生死不渝。

(注:本章节中的短诗改编自扎西拉姆多多的《玛吉阿米唱》和《耶输陀罗》)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广告:

因为一张被剽窃的建筑大赛作品,大学刚毕业的何箴箴从简子颐那里得到一笔钱和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作为代价,她必须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只是,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一个互相都以为对方不知道的秘密,何箴箴的亲生母亲是简子颐的继母

男朋友劈腿爱上同母异父的妹妹,同母异父的妹妹剽窃自己的作品,她只是简子颐手中的一枚棋子,这些,何箴箴都知道。

但人生的路只能往前走,她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她一直觉得简子颐是个危险人物,总是躲他远远的。

可是,命运还是将他们纠缠到一起。

何箴箴猜不透简子颐在想什么,她只能安安稳稳地守着自己的心

当得过且过也已经过不下去的时候,她只能选择逃离。

请大家继续支持,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