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1)

隔天,凤静熙与沈容容一同赴宴。

天渐渐热了,沈容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纱裙,压边心字领绣了行云流水一样的珍珠色凤翎,这本是一件极素雅的衣裳,沈容容偏选了一条艳艳的宝蓝色腰带束起纤细窈窕的柳腰,强烈的撞色将她衬得分外明艳动人。

坐在妆台前选钗环的时候,沈容容和上次进宫时候一样,看着那一盒子珠光宝气发傻,原本那个沈容容有极多、极好的首饰,只是太华丽,沈容容老觉得戴头上跟顶了一个保险箱一样。

她正愁,凤静熙从外间进来,他推着轮椅慢慢滑到她的身旁,示意她低下一些头来。

沈容容依言俯□子,就见凤静熙自袖中取出一只油润细腻的羊脂白玉凤簪,轻轻替她簪在头上。

沈容容低着头,一抬眼便是他弧度美好、色泽偏淡的唇,鼻间隐隐缭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她做出色狼一样的表情:“真想把你吃掉。”

凤静熙面无表情转动轮椅退后半步。

虽然没有亲到,沈容容还是得意洋洋地一直笑到上了马车。

马车不紧不慢前行,沈容容抱膝坐在榻边问凤静熙:“你还说带我去明湖吃鱼、看荷花呐。”结果一能起身就一头扎到公事里。

凤静熙半眯着眼斜倚在榻上,听了她的话,淡淡道:“这不是就去了?”

沈容容弹他的手指:“移花接木,你太没诚意啦。”

凤静熙眯着眼睛浅笑。

沈容容见他脚上只穿了一双单袜,便从柜子里取出一双续了薄棉的袜子替他换上,细细绑了袜带,轻声说:“湖上风大,水汽也重,别凉着。”

凤静熙浅笑:“好。”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闲聊着,不多时,就觉得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侍卫道:“殿下,到了。”

太子的船舫临湖停靠,凤静熙的马车一到,他便接到消息亲自迎了出来。

恰恰看到侍卫将凤静熙抱到轮椅上,沈容容跟在他的身后从马车里下来,她笑盈盈走到他的轮椅前,将毯子盖在凤静熙的腿上,弯腰替他整理妥当,轻轻跟他说了句话,等凤静熙点点头,她推着他往这边走过来。

春花宴后,他便一直没有再见过她。别苑归来,她变得深居简出,衣着也忽然之间尽收以往的奢华,她从他任性骄傲、热情如火的小表妹,变成娴雅、婉约的静王妃。唯一不变的,大约只有那一抹娇俏,还有眼底辉煌的神采。

只是,他却似乎已经失去了她。

凤静祈垂下眼睛,再抬起头,已经一脸如沐春风的浅笑,带着施雅娴迎上前去。

双方见了礼,客套了几句,施雅娴便笑着请沈容容到女眷的画舫上去。

沈容容又叮嘱了凤静熙几句,刚要跟着施雅娴离开,就听一声大吼:“三哥!”

沈容容立刻俯在凤静熙耳边说:“你的大熊弟弟来啦。”

凤静熙轻轻拍一下她的手:“你不要总是吓阿毓。”

沈容容立刻做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凤静毓已经疾步走过来,同太子囫囵见个礼之后,惊喜地上下打量凤静熙:“三哥,你真的好啦?”

凤静熙淡淡点点头,伸出右手拍拍他的手背:“多谢你。”

凤静毓拉着他的手,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他忽然抬起头,撩起袍子,对着沈容容跪了下去,他对她重重磕了一个头:“三嫂,多谢你。”

沈容容吓了一大跳,忙避开半步,伸手去拉他道:“别这样。”

凤静毓叩了头,才重新站起来,郑重道:“应该的。你救了三哥,凤静毓欠你一条命。”

凤静熙微微皱眉,不赞同道:“阿毓。”

凤静毓刚想说什么,沈容容已经莫名其妙道:“不能吃、不能用,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凤静毓说话痛快,直言问她:“不知三嫂想要什么?”

沈容容认真想了想,慢吞吞道:“我好奇慕容黄芪那个喜欢到处跑的人为什么那么听你话留在京城。”每每提起此事,慕容黄芪只是摇头叹气,一副十分丢脸的样子,却死都不肯说出原因来,让她好奇到如今。

凤静毓迟疑了一下,为难道:“我答应过他不能说。”

沈容容刚要说什么,凤静熙淡淡道:“容容,不可耍弄阿毓。”

沈容容淘气地笑笑,没说话。

几个人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太子便引着凤静熙、凤静毓先去了船舫,施雅娴则领着沈容容去女眷的画舫。

她含笑对沈容容道:“五弟看来对妹妹印象十分好。”

沈容容看她一眼,淡淡道:“太子妃这话说得,五弟不过是看我照顾他的兄弟还算精心,给他三皇兄个面子罢了,我们并不相熟。”

施雅娴的话问得有问题,沈容容也不客气,给施雅娴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施雅娴神情未变,含笑道:“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自该相亲相爱。”

沈容容也客气地回她一个笑容。

两人很快一同上了画舫,只见里面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小姐、贵妇大约十几个人。沈容容打眼扫了扫,只认出了贤王妃鲁国公嫡女平婉弦和她的嫂子姜婉柔,还有那一日春花宴上,大出风头的御史中丞千金金幽兰。

她虽不认识别人,别人却似乎都认识她,纷纷上前来与她见礼。

沈容容失去记忆的事情不是秘密,她就索性坦荡荡地跟人家告罪,然后,她知道了,在场的人里,除了她认得的那三人外,身量瘦高、气质温婉的是抚羌侯夫人罗氏,她的长女严月华承袭了母亲的高挑秀美,却看起来一副十分开朗烂漫的模样,神情清冷、容貌冷艳的少女是素有才名的太学祭酒、当世大儒任弼秋的嫡长孙女任雪莹,施雅娴的嫡妹施雅宁容貌稍逊其姐,却显得比施雅娴显得伶俐爱笑,只是,沈容容却并不喜欢这个女子看人的眼神。还有一对看起来雍容贵气的母女,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平亲王的王妃卢氏以及他们的嫡长女惠康郡主凤鸾歌。

另外,今日,她的娘家安平侯府,除了世子夫人姜婉柔,沈家二公子沈容湛的妻子刘慧安和她的嫡妹、兵部尚书家嫡出的小女儿刘慧欣也来了。

沈容容记性很好,这样介绍一遍,她已经将每个人都记住,并且立刻将她们同凤静熙给她的那本册子上的简历对上了号。

互相见了礼,刘氏立刻上前来,不客气地照着她的粉颊狠狠捏了一把:“容妞,你这没良心的!”

沈容容立刻捧着脸雪雪呼痛,眼泪差点迸出来,她委屈道:“大嫂,你管管二嫂。”

姜婉柔用丝绢掩口笑着摆摆手:“我可不管了,你从去别苑到如今,加加减减消失了小半年的功夫,若不是前儿个我厚着脸皮去找你,都还见不到人呐”说着,她推推刘氏:“且问问这丫头,可还记得娘家的门朝哪儿开不?”

沈容容还没说话,严月华已经接上话头:“容容确实欠打,应了我今年开春一同去护国寺上香踏青,我巴巴地守在家里等着,连表妹约我都给推了,前些日子听说她进了宫,大出风头,我还想着,感情闭门修炼呢,如今既修成正果了,总该到处炫耀一番吧,谁知竟是一锤子买卖,我等到入夏,愣是连个影儿都没见到她,若不是太子妃这场游湖,怕是不知道这妞还要朽在府里到何时。”她语气文文雅雅的,说出的话却十分不客气,说罢还恨恨点了她的头一下。

施雅娴高贵典雅地微笑,十分善解人意地替她解围:“妹妹想来也是担心三弟的身子,听太子说,那段时间,三弟的身子着实不好。”

沈容容立刻拜拜讨饶:“可不是可不是,这不是殿下病着么,前些日子也是因为殿下受伤的事情,因为父皇和母后担心,我才跟着殿下去宫里一趟。”

“就你一张巧嘴,到哪儿都有理、到哪儿都不吃亏。”刘氏的妹妹刘慧欣笑盈盈戳着沈容容的脸颊:“我看呐,根本是跟殿下甜甜蜜蜜舍不得分开。”

沈容容大囧:“妹妹,你还没出嫁呐。”说话忒大胆啦。

刘慧欣用力一戳她的脑门儿:“没出息的东西,让你学凫水你不学,可好,掉水里摔傻了吧!我刘慧欣身正影直,几时怕过流言蜚语!”

沈容容苦笑地推刘氏:“二嫂,管管这野丫头,不然嫁不出啦,。”

刘氏摊摊手:“这丫头心里打你主意呢,我可管不了。”

沈容容惊讶:“你这丫头,又惦记我什么?”

刘慧欣笑眯眯道:“我听说,殿下又恢复在太学授讲兵策了。”

“是啊。”沈容容点点头,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刘慧欣立刻一脸谄媚:“你替我去求求殿下,让我也去旁听旁听,我便扰了你这好几个月不理人的错儿。”

沈容容愕然。

连其他人除了刘氏之外,更不消说,都是一副愕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