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九)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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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万寿节, 皇上准备在畅春园里过,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宗亲以及一些亲信宠臣,臣下们并不能悉数来给皇上贺寿,最多的也就是让他们在园子外磕个头分个寿饼也就是了, 全放到园子里去指定是不现实的。

虽然四爷这几年深居简出基本没有同太子往来, 但有些事情还是能被他知道。就好比这次的万寿节,太子竟然打着给皇上献寿礼的名头,直接就向下面伸手索贿了。出于最后的忠告,四爷还特意写了个条子让人递给太子,没想到第二天还被他给退了回来。

四爷卷着条子伸到灯下烧了,戴铎却在一旁说道:“四爷如今对太子也算是仁至义尽,还余事勿求才是。”这是说以后不管太子是好是坏, 四爷都不必再心怀愧疚,做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也就是了,哪里真的就能到不畏生死的地步。

道理谁不懂, 现在不说外面怎么样,便就是他的门人,哪个不是在期望着太子坏事的。这就是权力漩涡下所造就出来的坏象, 把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全给逼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四爷现在能看清许多人的真面目了。

然而不仅是四爷有忧心,就是萧歆也不觉得轻松。据李卫传回来的消息, 八福晋回来这几年看着是老实了, 其实私底下的动作一点也没少过, 以前只发现她在讨好京中的权贵内妇, 这次却意外收到了江南传回来的消息。

萧歆可没有忘记,年羹尧还在杭州守城门。这人可以说蛰伏下来都不为过,几年间没有惹出一点是非来,反倒是让人都要忘了他的存在一样。可这么一个不安于现状的人,萧歆真的很难相信他会有所改变。就算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大概也只是障眼法罢了。

这件事,四爷也是略有耳闻。都不等萧歆做什么,就略施手段把人从江南发配到了盛京去。

“这都还没查出来什么事,这么急着把人弄走干嘛。”萧歆知道后也是有些不得劲儿,起码把事情弄清楚,真要是跟八福晋有关,干脆借着这事直接把人彻底废了,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真以为没人治得了她,就能的要上天了。

四爷何尝不想,可眼下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在万寿节的档口上,不管闹出什么事,皇上都不会愉快的。所以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太子行为不检,却连御史都没站出来弹劾他,为的也不过是让皇上高高兴兴地过寿。别人都懂的道理,他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能不懂事。

这倒是最让人无奈的时候,萧歆便叹了声,“您倒是事事周全了,就怕那位没安好心。”把手伸到江南,难道八爷一点都不知道?萧歆有点不信。可他要是知道,那可就是平时装的太好了。什么对福晋所做之事一无所知,萧歆甚至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引导八福晋去做这些事情,要不就八福晋的脑子,会有这么深远的谋划,萧歆还真不信。

然而这会儿看着手里的条子,八爷也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高兴。你要说生气,明知道福晋近乎疯魔,却还把人接回来,别人指定会觉得是他居心不良。但你要说高兴,她这办的事情可是够掉脑袋的。这暗中利用年羹尧裹挟江南官场,还整出了一个叫什么百官行述的东西,这是想干嘛,要反了不成。

八福晋还满心自得的等着八爷赞赏,不想他只是问了一句,“东西如今放在哪儿了。”年羹尧都被发配了,这事还能掖的了多久。

八福晋不疑有他,还把东西的藏匿地点说了出来,甚至都掩饰不住想笑的心里,“只要这次再把太子搬倒,爷的拥护者只多不少,到时候且看皇上要如何抉择。”所谓众望所归,难道还能拂了人心不成。

八爷却浑然没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一样,还把心腹叫了来,当着八福晋的面嘱咐他亲自去那个藏匿百官行述的地点把那些东西销毁了,连一眼都不许多看。

“你想干什么。”八福晋这时才反应过来,可是八爷的心腹已经领命而去。“你不能这么做胤禩,那些东西可是花费了我好几年的心血才收集起来的。”人力财力,可以说她把自己的家底都掏空了,就是为了给八爷献这份厚礼,可是这人如今怎么变得这么畏缩了?八福晋不可置信地摇头,“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计生死,只为了不枉来人世走一遭。而且,与其余生庸庸碌碌,何不趁现在轰轰烈烈一场。难道这些话你都忘了吗?”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如果现在自毁城墙,他们还能拿什么去拼。

八爷这个时候才缓缓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死心。”诚然明眼人都看出来太子不能长久,难道他就会有戏吗?皇上都已经多久没想起他了,这几年他一样正经差事没干过,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八爷没有生气,还走过去搂住了福晋,在她耳边低喃着,“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我们可以相守到老,就足够了。”随即把人松开,边走出去边说:“福晋得了失心疯,你们就在院子里把人伺候好了,如有内妇上门一律不准放进来,还让福晋在家静心养病。谁要是怠慢了,绝不轻饶。”

“胤禩,你不能这么对我。”八福晋要追出去,门口却被几个侍卫拦住。身后伺候的也是小心翼翼的拥上来把人往屋子里拉。

随着门庭一层层闭上,内里的叫嚷声也渐渐含糊不清。八爷就立在门外,紧紧闭上了赤红的双目,眼角有泪滑落。只要能保住命,疯了又怎么样呢?

这件事都不用传,万寿节的时候八福晋没出现,八爷就得把事情自己交代了。

只是听说得了隐疾,不便外出,就有不少人在心里拍手叫好。

就连皇上也不过说了一句,“那就在家里好好养着,等彻底养好了再说吧。”话里听不出喜怒,不过没有过多去探问。转头就趁着这个日子公布了一件大事,道是要暂时解除各地海禁,还要在广州泉州浙江等地设立市舶司,用以应对海事税务等事宜。

这件事因为酝酿了有一段时间,大家私下里或多或少都有猜测,所以当皇上正式提出来的时候,反倒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异议,尽皆赞同这个决议。

在这个基础上,皇上又顺带着提出了要扩充水师以及火器营的事宜时,有些人就开始按捺不住了,要么举荐要么自荐的,纷纷要开始往上面扎。可这么些紧要的位置,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易定下来的。所以把这个话头放出来后,皇上就再没往这上面说,哪怕下面的臣子刻意往这上面引带,也总能被轻而易举地撇开。毕竟今天这个日子不是拿来谈论公事的,所以没几句话,就说到了要把良嫔的位份往上提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要晋封良嫔,也是把众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谁不知道八爷自从废太子的时候跟着失了势之后,往日那些追捧他的官员也是一夜之间尽相散去,至到如今他那儿仍旧是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反而是四爷,隐隐成了许多人心目中那个最值得投靠的皇子。可惜四爷脑子一直清醒着,从来不买他们的账,长年把自己关在圆明园里,又因为离着畅春园这么近,反而没什么人敢轻易上来求见。所以现在这个时期也是难得的出现了短暂的政治清明,朋党之争的现象更是淡化到最初太子同大阿哥争斗之前。

皇上心情好,也是可想而知的。可在自己大寿的时候单独晋封了良妃,有心人大概又要开始妄加揣测。

但只有八爷自己知道,因为上次的事情,他额娘就跟着病倒了。加上郭络罗氏犯下的事,在宫里即使再委曲求全,大概也是度日维艰。所以这几年一直是病了好好了病,药罐子就从来没有冷过。前些时候听太医说,已经病入腑脏,非药石能解,如今也是过一日算一日。

八爷虽感痛心,到底想全孝子之事,几次欲求到皇上跟前去给额娘求个位份,就算哪天真的走了,起码也走得体面些。毕竟兄弟们的额娘都在妃位上,只有他的额娘一直在嫔位不前。但就这么一件小事,额娘也是拼死阻拦。所以当皇上主动说晋封良嫔为良妃的时候,八爷跟着跪在地上谢恩的时候,眼泪就下来了。

十福晋冷眼看着这一幕不过嗤了声,“装模作样。”

九福晋就在一旁碰了她,“注意着点,这可不是在家里。”旁边周围这么多人,谁能保证没有爱找事的。何况人家这还是皇上当面给的恩典,他们这些小辈不跟着高兴就算了,摆出这副德性,是想质疑皇上什么不成。

十福晋就闭上嘴,瞥开眼,不见为净。

三福晋拿团扇掩着嘴小声对萧歆说道:“听说她的日子不多了。”

萧歆这才重新朝良妃看去,因为妆容的原因,真的是不认真看很难看出病容。可这听三福晋一说,才发现良妃脸上的粉扑得不是一般的厚,这么热的天,愣是一滴汗都没有。可想这身子也是虚到了极致,要不跪下谢恩还要八爷在一旁靠着,可想也是随时都可能倒下的。

“这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可人都病成这样了,萧歆却从来没听说过。照理说她每个月也都有进宫去给德妃请安的,却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这事。因为良妃素来深居简出,所以在一些皇室成员的聚会上没看到她也不觉得奇怪,原来这人就要不行了?

“她自己不让往外报,听说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就已经病倒了。直到今年皇上才知道,要不哪里能给这个恩典。”三福晋也是唏嘘不已地说着。想想她以前第一次看到良妃的时候,说是惊为天人都不为过。可就这么一个美人,却在后宫那种地方熬到如今这副模样。想想那些如飞蛾扑火般不要命也想往后宫扎的女子,也不知道到底图的什么。

萧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那些真正想往后宫扎的女子,哪个是奔着真爱去的,还不都是利益驱使,真要是被上位者看上了,也不过是各求所需罢了。真要说同情,其实也没什么好同情的。不过人都到这个份上了,倒是还希望她在余下的日子能过得舒坦些吧。毕竟不管八爷八福晋在外面怎么样,这人给萧歆的感觉却是良好的,至少她没看过听过她的什么坏话,除了博出位那茬。但是在生存面前,那些大概也算不上什么了。

等寿宴结束的时候,萧歆就看到太子身边的太监把四爷叫走了。知道这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所以也不等他,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先行回圆明园去了。

谁想到前脚刚进万方安和,四爷后脚也跟着进来了,“这怎么回来也不等着爷一起,让我一路好赶。”

萧歆洗过脸,也给四爷拧了一把帕子,“我这不是以为你要同太子说事,谁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这就把孩子们先行带回了,没得在皇上的园子里疯闹不是。”等把帕子接回来,便关心得问了句,“平时不是也没怎么搭理你,这会儿怎么突然又想起你了。”说着,就示意了眼苏培盛,他就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叫出去了。

“还不是为了能够占缺。”这说的是皇上刚刚放出来的那话。

“他也想插手水师和火器营。”萧歆说完,就觉得这是在说废话。太子一个储君,如今手上一点实权都没有,这两个部门要是能牢牢攥手里,不说市舶司将来的进益,那火器营可就设在京郊,将来要是真有变动,光这一个营就够对付京畿的驻军。所以他不想才怪。

四爷蹬了鞋趟到窗下的摇椅上,“想有什么用,皇上现在哪里还可能给他这种权力。”不过把要举荐的人员名单塞给他,四爷也是觉得不知该怎么说好,这是路子都被堵死了才会想到从他这里入手。可这样一来,那些人还会认太子吗?

“那不是挺好的。”趁着这个时候开始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要让皇上知道,不然事后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就说不清了。”

四爷就抿嘴不语,还点了点萧歆。萧歆也就跟着笑了,这人大概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吧。不过是对八爷能主动把八福晋禁锢起来感到很意外,“如果知道是现在这个局面,还巴巴得把人接回来干嘛,相互折磨也不过如此。”

四爷就瞪了萧歆一眼。

萧歆才反应过来,他们之前可是说过不在家里说这些败兴的事情。这便讨好地坐过去给四爷打扇,还小声说道:“我猜八爷一定是发现那位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会有此举的吧,要不咱们派人去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爷。”以前再怎么样都没有这样,不是还把人给接回来了。如今这要不是真的不能原谅,断不会亲口说出那话吧。

四爷就把人拉了下来,“费这心思,还不如紧着生闺女来得实惠。”扯了萧歆手里的团扇就把人往屋子里抱。

在满天闪烁的繁星之下,万方安和里的气氛倒是异常的和谐。

饶是苏培盛把人都赶到了稻田那头去,还是能偶尔听风声里传来不和谐的声音,这让他一个不全之人情何以堪,只恨不得一头扎进水渠里才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