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衣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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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祖母的猜想箫磊与石蔓蔓全然不知，更想不到萧祖母会将修仙者与石蔓蔓联系在了一起。
那日直到中秋，萧祖母每一天都会让孙娘带上各式各样的布料、头面、珠宝来到浅素居。石蔓蔓看到那些足以让普通人家拼上一辈子也换不到的珍宝，都只是淡然收下，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孙娘每日都将石蔓蔓的态度转告萧祖母，单凭石蔓蔓冷淡的性子与对世俗财物的淡漠又令她更加肯定了一分。
中秋这日一早，雅莲用从未有过的热情，又是催促又是帮忙的为石蔓蔓穿上了那件软银轻罗百合裙。
“白日姑娘可以不带这些头面，今晚府中举办‘祭月’，姑娘不能这样随便了。”雅莲从梳妆盒中挑了一根金丝楠木簪，插入石蔓蔓发髻，挑剔的目光在石蔓蔓看不见的后脑扫视。
祭月无论是在石城还是这个国家都是庄严肃穆的事，每当中秋这日，普通人家会穿上新衣，大富人家中会着盛装，官绅皇家更是当作盛大的典礼来举办，以求月神庇佑人圆家满。
“祭月真的能够保佑家庭圆满和睦么……”石蔓蔓捻着一枚蝴蝶簪打着旋，旋转中的蝴蝶仿佛活了一般在她指尖飞舞。
“姑娘，不能乱说话，否则月神听到了，要受灾祸。”雅莲被石蔓蔓的话吓了一跳，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四周，瞧她那模样似乎暗处躲着什么人。
石蔓蔓无言，继续转动着手指间的蝴蝶簪。
人类总是信仰一些从未见过而臆测出的人与物。似乎这样精神有了寄托，遇到祸福也有了借口是谁加害，是谁保佑，仿佛都与他们自己无关。
雅莲已经习惯了石蔓蔓间歇性出神，给石蔓蔓泡了一壶茶后，也不跟在她身旁伺候，跑到某处厢房庑廊下与其他丫鬟嗑瓜子聊天去了。
“石姑娘。”石蔓蔓抬眼瞧了瞧天空的太阳，孙娘每次大概在这个点都会来她院中送一些东西。
“孙姨来啦。”石蔓蔓也同箫磊那般称呼孙娘。
“咦，你这屋中怎么就自己一人？云碧和那新来的丫鬟哪去了？”孙姨扫视了一眼空荡的厢房，只有石蔓蔓自己一人独自饮茶。
“雅莲去找其他丫鬟聊天，云碧去了箫磊院中。”雅莲在一个小丫鬟报信下，急匆匆的赶回来，她还以为今日中秋孙娘忙的过不来。
“奴婢……奴婢刚去询问有关祭月的事宜。”雅莲在门外微微喘气，连忙解释。
“石姑娘，您对萧府不熟悉，不能因此让下人怠慢了您，该罚则罚。您不是外人，这萧家的规矩还请您早些熟悉。这丫鬟是您院中的人，老奴就不好越俎代庖了。”孙娘的话直接明了，石蔓蔓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蔓蔓记下了。”不是石蔓蔓不愿去立威，对于她来说这些小丫鬟下人都对她构不成威胁。若想害她性命整个萧府的人加一起或许害伤不到她一根毫毛。害她声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在人间管用，她是一只妖，何必在乎这些。
石蔓蔓敷衍的话让孙娘很是不满，待她去说与萧祖母听时，萧祖母说只是摆摆手淡淡道了句：“随她吧。”
深秋的夜晚，万家灯火驱散了凉凉寒意。萧府点起了每个角落的灯柱，火光映如白昼，无需灯笼照明指路，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脚下的每一条道。
今日晚宴摆在萧府怡馨轩内，这是萧府的后花园，错落有致的假山群，人工挖凿的湖泊，浅水湾湾照月影。
石蔓蔓来到时，下人门已经将花园布置好了，桌案香堂严格按照正对当空圆月所摆放，香案下的桂花图纹毛毡摆的工工整整。香案后是一方雕刻华丽的八仙桌，已经摆好了餐具。
祭月的仪式时间讲究时分苛刻，戊时晚宴开始，香案焚香。香灭必须停止进餐，然后才是真正的祭月。
石蔓蔓拖曳着一席银色长裙入座时，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衣裙之上，反射着朦胧光泽裙袍中的石蔓蔓，令她只算清丽的面容显得飘然若仙。
箫磊一直都知道这只妖精常常能给人产生一种似仙似幻的错觉，就如现在，以月光为背景下，她就如同踏着月光下凡的仙女，高贵的冷光中是她的模样。
“人到齐了，时间刚好。晚宴开始吧。”萧祖母看着石蔓蔓高贵的无一丝人间烟火气的模样，更是认定了心中对石蔓蔓的猜测。
萧远在那日箫磊与石蔓蔓拜访了萧祖母后，又被萧祖母叫去一趟。那日起他再也没有干涉箫磊与石蔓蔓间的所有事。萧祖母对于他的叮嘱虽然萧远口中称是，心下却是不信的。哪来那么多神仙鬼怪，最重要的是他无法相信自己厌恶的人会有那层身份。
萧瑾依旧面带得体笑容，看着款款而来的石蔓蔓。可站在她身旁的云溪面色却没萧瑾那般友善，她自诩模样娇艳，可看到石蔓蔓高雅的模样让她内心不情愿的生出自卑之感。
柳姨娘或许是脚伤未痊愈，萧祖母难得不见刁难甚至允许她有位可坐。但不知是月光的惨白映上了柳叶眉的面容，让她的面色竟然比还带些许病色的萧瑾差上一分。
雅莲跟在石蔓蔓身后，背着月光微微垂首的她被一片阴影挡住了脸庞看不出是何表情。起初一路上对萧府为了这一夜祭月而穷奢极至的装潢连连惊叹，却仿佛在瞧见萧家主人后安静的变了个人。
石蔓蔓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不再言语的雅莲，没有询问她的异样，继续向前走去。
或是连皎月都嫉妒了石蔓蔓此刻出现夺走了它的耀眼，就听一声清脆的“撕啦”声在石蔓蔓身上响起。
石蔓蔓出现时，所有人都自觉的沉静了下来，这一脆声令在场中人无不色变，但每个人的神情却又有不同。
箫磊的沉郁，萧瑾的疑惑，萧祖母的焦急，萧远的蹙眉，柳叶眉惊讶中的同情。
唯独当事人依旧是一副冷淡的面容，甚至都没去探查到底是自己身上哪里发出的声响。静静的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后，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回头望向同样疑惑却带着一丝紧张的雅莲，和眉眼中闪过一瞬幸灾乐祸的云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