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细观萤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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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地府十八层来了不少鬼使。
机关开合，吊桥放下，犀火自石壁上方点燃，而下方忽明忽暗，如星河流淌。
“以前在家乡时，这比武打擂，会结绸挂彩，倒是没瞧过有放过萤火虫的！”柳岚雀嘟囔着，一时望地出神。
“那你想不想捉几只上来呢？”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柳岚雀回首，正是昨日闹了笑话的晏晶芙。
上下打量，今天她没驾风筝，也没戴那画了油彩的鬼面，穿着一紫色妥帖的马面裙，身上还披了一挂了绒的锦缎披风，眉心中有股英姿飒飒的精气神儿，往那儿一站，像小辣椒般的俏丽。
柳岚雀自幼常被禁足，以前总是极羡慕那些夜里捉了萤火虫，四处撒欢的孩子，如今有机会瞧，难掩欢喜，不由地朝晏晶芙点了点头。
“随我来——”一只风筝取来，那晏晶芙说着就携了她，二人从高高的吊桥飞了下去。
风烈烈刮过耳边，下方扑面的潮气夹杂着奇怪的腥味，而周围的山石覆盖了雪白的冰晶，越往下飞，越觉四周寒冷彻骨。
“这里的萤火虫不怕冷吗？”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呶，那边自己瞧不就知道了？”打出一枚火弹，风筝急速往下坠去，柳岚雀借着那光亮，定睛打量，才发觉那下面并非什么萤火虫，不过是毒蛇幽邪的眼睛，而下方星星点点的幽光中，她瞧见了那些四处蠕动，吐信的毒蛇，它们盘踞在岩石各处，粗细不等，绵延在谷底的沟壑中，数以万计。
自瞧到这真实的一幕，柳岚雀便心里发慌，脑袋发晕，“此方......,此方是......”
“哼，告诉你也无妨，此方是蛇谷，这天下各路子需要制造毒弩的蛇毒，皆出自这里，爷有时怕这蛇长不好，会时不时投点腥下去，也备不住今儿谁输了，爷一高兴，将谁投了下去？”
柳岚雀脊背生风，抚额，又一晕。
“原来你并非什么都不怕的？”打量她额头飘起了汗，晏晶芙咯咯笑了。
柳岚雀闻言便不高兴了，“真瞧不出，你......,你原来是个小人呢！”
“你说谁小人？”
“你......,你那喷火的本事把人能逗乐了呢，是你技不如人，如何还怨这观者的不是来了，你带我来，不过是挟私报复？”
“谁说本姑娘技不如人？”晏晶芙被责的面红耳赤，当下便将那风筝驾驭的如龙摆尾，又似乌鹤穿云一般。
柳岚雀只觉天旋地转，这气好似也不够用了，而后她是瞧出来了，这晏晶芙就是这样的脾性，她一发脾气，就爱任着心意做一些惹人恨的事。
当那蛇信子滑过她的脸颊，当她不经然看到了下方蛇口怒张时显露的毒牙，她颤颤如花，在一阵虚弱后，满脸堆笑道：“不是姑娘你吐火吐的不好，是你选的酒不对，那花雕烈，火自然不好控的。”
“那该 用什么？”风筝蹭蹭往上升了升。
“嗯，自然......,自然是那女儿红......,上回在辰湖那边，你吐火，用的那酒年数差些，加上那湖上入夜潮气大，你那冠绝天下的本事，自是没使出来？”
柳岚雀拍着马屁，心道就是给这丫头十坛宫中玉酿，她也吐不出多远的火来。
“我就说，我怎么能失手呢，这吐火的本事我练了有一年了！”晏晶芙回想细思，不住地顿首。
柳岚雀咋舌，心道这学本事也得分人，若是她，恐十天就大成了，可情势所逼，只扯出一马屁精的笑脸，“说来我最会挑酒了，倘若我今儿还能活，必助姑娘一臂之力，而这江湖上当有姑娘一赫赫名号才是！”
晏晶芙经不起捧，心中高兴，那风筝呼呼就飞上去了，而她也不是个傻子，“唉，听你这话，原来还想活的啊？”
柳岚雀心中愤慨，“我想活有什么用，那锁麟娘子连官府都拿她没辙呢，我哪能打得过她？”
“那东江镇的官衙里养了一群酒囊饭袋，他们连钟七儿的头发丝儿都拿不到！”晏晶芙哼了一声。
一帮贼首，不过是仗势欺人!
若是有一支军，她必荡平了这问天门！
“就说么，岚雀怎会是那钟七儿的对手？”
“那四个人里面，哪一个你也不是人家的对手，爷说来也没欺负你，若是将你扔给那商白鹘，你不得被她毒成渣了？”晏晶芙奚落了一眼，盘算着那吐火的事，忽然若有所思地问：“你这情势不似旁人，爷天天喊杀你呢，不知你有什么宝贝吗？”
“宝贝？”柳岚雀一愣。
“问天门遍藏天下奇珍，以前也有那不怕死、不知自己斤两几何的人来找问天门的晦气，虽是死了无数，倒也活了几个，不过都是交了宝贝的。”
“你是说交了宝贝，就能活命？”
“那得看你交的宝贝是什么，我们家爷什么没见过啊？”
晏晶芙说着，提了内力，那风筝嗖地蹿上了上去，不出片刻二人便回到了吊桥上。
柳岚雀望望那下头的光亮，只觉一阵后怕，这时一个胖敦敦的身影跑来，朝晏晶芙嗔道：“你这丫头，爷正找你呢，跑哪儿去了？”
晏晶芙指了指柳岚雀，“她——”
话顿在唇边，目光不经然瞧到此方已布置一新，而吊桥东侧，镶嵌八宝、金光耀目的盘龙宝座上，一个头戴梁冠，身着玄金章纹锦袍的男子端坐上首，似久候多时了晏晶芙缩缩脑袋，不禁慌忙跪下了。
“属下参见君上！”
而那俊眸如星、容仪威凛的男子，手执一柄描画兰竹的骨扇，眼光淡扫着问：“晏左使，那下头险峻阴寒，你去那边作甚？
“回爷的话，那柳岚雀说她从未瞧过这擂台还有布萤火的，属下想这打擂胜负难料，不如让她先瞧个欢喜，说来我们问天门可从来没难为过人，入我天门者皆是开开心心，荣登极乐的！”
“晏左使，说地极是，这柳姑娘，有这雅兴，是当成全，那下头冷，且坐阿庆身边，喝酒暖暖身子。”
那温朗的声音，让人十分有错觉，只是打量那男子眼眶中幽幽的潭水，任谁都不禁毛骨悚然。
柳岚雀没有吱声，看下首石桌旁，商百鹘几人坐着吃酒，举步而过，也欲落座。
“这蛇眼都能看成萤火，真是贻笑大方！”红魂踢开了石凳，于钟七儿斟酒，“姐姐，红魂我先恭喜您旗开得胜！”
“我说红魂，按理说你也是做长辈的，缘何和一个小辈儿过不去，你还备不住有没有明天呢，不如先喝了娘子我这杯送行酒？”
钟七儿没领情，将一杯酒打入了红魂的口中。
柳岚雀感激，那钟七儿的手却极快，抬手将一杯酒灌入了她的口中。
“咳咳——”那酒着实辣喉，柳岚雀直呛了个眼泪奔流。
“哎，到底是年轻，可惜了你这芳华韶龄，不过是和男人家咬了回嘴，还什么事也不懂呢，就要被拉上这生死场，想来也怪可怜的！”
锁麟娘子幽一叹，那上首也传来了一阵肺痨似的咳嗽声，下面来回忙碌的一个老头儿，望向上首，一脸关切，目光一移，捋着那古怪的山羊胡，于锁麟娘子训斥道：“说的什么浑话，不像话的，不像话的，那日明明——”
“明明什么？”白了那老头儿一眼，钟七儿冷笑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占了便宜，从不认账子的！”
“啊呦——”南叔胡子翘了三翘
“前辈——”柳岚雀咬唇，恨不得被雷劈死了干净。
“雀丫头，江湖儿女，虽不讲究，可也不能任着男人家欺负？”钟七儿打抱不平道。
柳岚雀本不想提这茬事的，可是她到底也是一闺阁长大的女子，如今被人指指点点，出尽了丑，羞怒攻心，仰脖吞了口酒道：“若有下辈子，我定阉了那秃驴！”
“柳岚雀，再口无遮拦，我必不饶你！”商百鹘容色惊怒地站起，大有将她碎尸万段的架势。
“百鹘丫头，你莫要寻她的不是，听娘子的劝，这天下造孽的，是男人，若有下辈子，娘子我还会这样活，杀一个，也便救了无数个！”狰狞布满花容，锁麟娘子笑的是花枝乱颤。
商百鹘听不惯这话，一拂袖，又坐下了。
这柳岚雀一出现，必是鸡飞狗跳的！
瞟了眼下头，凤炎焕脸也烧地滚烫，那天他中了那锁麟娘子的毒，因着功力深厚，并未在意，可谁想到后来那山洞发了大水，而那死丫头却不巧被水吞了，以致于发生了后面的霉事。
耳听柳岚雀出言不逊，他也懒得和她扯这些鬼事，眸光一锐，当下掷出了一道令牌。
“阿庆，擂鼓，开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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